沒有被葉老師放棄的學生

學生/曾一平(B65) 於111.06.09

我想「我是受惠於葉老師最多的學生之一」,若沒有葉老師的關心與啟蒙,我將是沒有成就(雖然現在我仍只是努力求生存的一個顧問公司負責人)。謹以本文敘述葉老師改變了我人生的往事,讓我有擴展人生視野及努力向上的起點。

楔子

話說43年前,民國68年大三時年少輕狂,沒啥本事,但竟然覺得「專業的書,自己在家KK就可以」,莫名嚮往「影響社會的“如椽大筆”」,想用一隻筆改變世界(其實差得遠,但那時候就是如此不上道),因此翹課是常事,葉老師痛心「我教的課,竟然有學生翹課」,故透過大四同鄉學長找我去談話,當時大三小毛頭,突然被約談,那時候的震驚與忐忑不安可想而知。

幸好葉老師與我皆是中南部上台北的,不重視衣著,言行舉止難以避免帶著些鄉土氣息,講話率直,但做人厚道,所以與葉老師約談是親切的,充分感受到「我不是成績優秀的好學生,但葉老師仍多關心及鼓舞,我是沒有被葉老師放棄的!」

回想當時葉老師說「台大學生很有信心很好,但你要先紮實的學習,站穩專業的腳步」,老師當時幫我剖析土木的成就、現況及未來,其實我是似懂非懂得。但葉老師大師級教授敦敦教誨的「知遇之恩」,我是懂得,且也一輩子謹記在心,若我有任何成就皆源自於「士為知己者死」追隨葉老師腳步的感念。

大學時期

當然,葉老師約談後,我就乖乖去上課,所以力學課程唸得特別好,因此幸運的在大四畢業應屆考上土木技師。葉老師在我大三時的約談,讓我知道天高地厚及即時努力,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捩點。

大學時代至葉老師家,被葉老師那麼多的書櫃及書嚇到了,根本侵犯了家中空間,但總見葉師母溫柔婉約得支持葉老師,「葉老師就是一頭栽進書堆,家裡內外的事就全部由我打理嘍」,我看著、感受著葉老師對學問的執著、對專業的堅持,以及葉師母的襄助,隱約以此為目標。

回想當年,我實在是懵懵懂懂的,但充份感受到葉老師做人寬厚、治學嚴謹及對學生的關心,求學問應力求精深,不需多篇論文,而是應有原創性最重要;以一張紙、一枝筆推演力學公式,貢獻學術界;人生應要正直,不要為求名利而犧牲尊嚴及立場;父母親沒讓你知道財務壓力,但你應需知道他們的辛苦及付出…皆是葉老師常叮嚀的一些話語,從學問至生活,點點滴滴受惠良多。

負笈美國

申請美國研究所入學時,因大學整體成績不算優秀,事實上申請美國深造是有麻煩的。葉老師偏愛的說「沒問題,你修我的課,力學很好,我可以鄭重推薦你」,所以親自撰寫介紹信,我也因此順利申請得Brown大學、Case Western大學及Ohio State大學,最終去OSU工程力學系修得博士學位,這是我人生的第二個轉捩點。

回國之後

回國任教淡江大學14年後,我擬離開教職至工程界,葉老師擔心我年少不更事,所以又約談我了,他語重心長的說「工程界不比學術界;除非不得已,不要冒然離開學校,但若覺得這是件好事,老師還是認同你的」,這是我人生的第三個轉捩點。

既獲葉老師勉予同意,我毅然決然全力投入杜風工程顧問有限公司(引水思源,取自土木系系刊名稱,自我期許「杜風.土木風」,要爭得土木人的榮耀),自此展開不歸路…不能說後悔,但很累,累到覺得當時離開學校好像不是個好主意,哈哈。

因與中正紀念堂業主熟悉,故杜風公司受託辦理「拆除大中至正牌匾,改掛自由廣場」案,當年是轟動全國的一件大事,葉老師說了「這麼重大的事,是由台大學生執行的,不錯哦」,猜想,葉老師一定覺得「曾一平這小子,功課及學問不怎麼樣,但他有勇氣跳出學術界,也真的做了些事,沒枉費我的關心,沒看錯人!」

二三軼事

我所認知葉老師真性情的二三軼事,印象鮮明。

葉老師初到美國的英文是不夠流暢得,但寫在黑板的數學公式無國界,葉老師的數學邏輯及力學觀念是非常好的,所以在課堂上訂正了康乃爾大學教授的tensor公式,獲得教授讚許,也完成了讓人驚艷的研究成果。

葉老師並非一成不變、一頭栽入書堆的書蠹蟲,他的生活有其平衡的一面,葉老師看武俠小說,是連續看個一天一夜,疏解繃緊的神經後,再回頭做事。這種拼命三郎的作法,顯示做事的專注力,痛快的玩耍,也盡情的投入工作。

葉老師應是喜歡張力十足的人生,所以會抽空觀賞擂台上兩位全神貫注、汗流浹背、緊盯對方、互相拼博的「拳擊比賽」,想像中葉老師嚮往著攻擊、防守、緊張、投入的揮灑青春及力量吧。

葉老師是活在當下的知足人生,他與師母以幸福感恩的心娓娓道來,年青時經濟是窘迫的,兒女們皆有音樂天份,即使省吃儉用下也要鼓勵及培育他們啊;也往此方向發展,只是需額外束脩及天價的好鋼琴、好小提琴,因此家庭收支是不平衡得,但葉老師仍是一介不取,絕不利用台大教授、系主任及國震中心主任等頭銜爭取額外收入。反而,兩位老人家高興得細數「當兒女們需要作些什麼事時,哇!真好,正好政府對軍公教有些補貼,葉老師獲得國科會補助金、學術貢獻獎金…」所以,葉老師及師母就不忮不求,一切安好的努力貢獻於學術研究,也培育兒女們傲然而立為國內音樂界之生力軍。

歇後語

在葉老師無私的奉獻下,我與眾多學子享受葉老師的關懷及教誨,而有所小成。自我勉勵啦,或許我應該有更高的成就,才符合葉老師的期許。但我可以坦然向葉老師說「我盡力了!在您的教誨、拉拔及鼓勵下,我逐步修得博士、取得教授,杜風投入公共工程,盡力提昇品質,近8年來,連續6年得到公共工程委員會金質獎(其中還有兩座特優喔),對台灣工程界應有小小貢獻」,這都是您在我大學三年級時約談以及後續的關懷及指導埋下的善因,現在綻放的善果。

我是台大土木系的小小兵,台灣工程界眾多努力中的小小卒,在葉老師不放棄學生的理念,於三個轉捩點中適時改變了我的人生後,經43年來的努力及投入下,期望我沒有讓老師漏氣,未來也會秉持老師「正直、投入、堅持」做對的事,做好的事,是我能想到對葉老師最大的追思及回饋。

謹以此文獻給最敬愛的葉老師!我永遠感恩、懷念及身體力行您對學生們的關懷及對土木界的投入!

老師,敬祝您在幸福彼岸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