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畢業正是你的開始

虞兆中

大學畢業禮在英文是 Commencement。這個字的另一意義是開始。這兩種意義結合起來，豈不就是：「你的畢業正是你的開始!」而這確實是有道理，值得推敲的。因此我願引申一些意見提供給畢業同學參考。
在Hurlock所著的「發展心理學」書內，將人生的發展分為十一個階段。我想不妨把最先的產前期，經過嬰兒、幼兒、兒童、青春、青年等階段到第八期的青年期後期合併為成長期；將繼後的成年、中年、老年等三個階段合併為長成時期。所謂成長包含體能的成長和智能的成長，所以成長時期是學的時期，是培養能力的時期，是人生的準備時期；而長成時期則是做的時期，是發揮能力的時期，是人生的表現時期。人在成長時期該經由學習去探求人生的價值，到了長成時期該經由工作去締造人生的價值。心理學的分段裡，青年期後期的年齡是十七歲到二十一歲，正相當於讀大學的時間。這是成長時期的最後階段，此後便進入長成時期。大學畢業之具有開始的意義，想來原由就在此；大學畢業的特別被人重視，原由亦應在此。在成長時期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成長時期與學校的關係至為密切，學校為衡量學生的學習效果，於是為每個學生記錄了一份成績單，主要內容是課業的分數 。這份成績單似乎是魔力無邊，幾乎主宰了學生的喜怒哀樂。可是現行的分數制度和分數評定本身就是大問題，這且不談。事實是這份成績單難以充分反映學生的學養、潛力和品格。因此為它自滿、為它自卑，都不相宜。自今而後可不要使它成為自己的包袱。能完全丟開它，最好。因為今後你要經營一張真正的成績單。那是你的作為和成就；那是你對人群社會的貢獻，對人類文明的貢獻。事業的成績才是真正的成績。應屆畢業的同學們，希望你們滿懷信心迎接這新的開始，迎接人生的新階段。

英國劍橋大學認為它們教育學生是在培養植物，而不是琢磨礦物。礦物一旦琢磨成形，便再也不能改變了；而植物卻會繼續不斷的生長。這種理念非劍橋大學所獨有，但他們的強調可見他們把握方向的正確，仍值得讚揚。有位科學史家Price 在二十多年前，曾就以往所有科技出版物的數量加以統計研究，發現科技出版物數量的年成長率為百分之八，亦即大約十年增加一倍，比人口成長率大得多了。這顯示知識量的膨脹是那樣快速。而在膨脹的過程中，知識的推陳出新，質的進步更是驚人。所以即使到了長成時期，要使自己這棵植物保持生機，欣欣向榮，除了仍得經常注意營養和運動以維護體能的活力之外，亦須經常吸取新知識，運用新知識來激發智能的活力。千萬不可未老先衰!

前面我提供了兩句話：迎接人生新階段；不可未老先衰。我想再加一句話：善用環境，創造環境。這裡，我先介紹王倬先生的故事：王先生在民國48年畢業於臺大化工系，民國53年在美國密蘇里大學取得物理化學博士學位，然後到加州理工學院和柏克萊加州大學從事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的研究，對於DNA的研究有突出的貢獻。他在民國71年被我國中央研究院選為院士。他說假如他在完成博士學位後去麻省理工學院，當時有這可能，就會追隨一位教授做晶體結構方面的研究。王先生的故事相當平實，卻可作為一範例看。給我們的示是：使自己富有彈性，不要輕易為自己設限，要善用環境來發揮智。再提出另一位先生，他是貴校非常傑出的校友朱經武先生，他所服務的休士頓大學的學術環境不能算太好。他是創了環境，更令人欽敬，亦給了我們更進一步的示：事在人為。

日本的北海道大學在西曆1876年成立。當時的教務長 Clark在該校留下短短三個字文句：「Boys, be ambitious!」為該校所珍惜，在該校處處可以見到。至今日本人並沒有把它譯成日文。幾年前我前往訪問時，對這句話好欣賞，也好感動。此後便常常借來送給青年朋友。今天忍不住再次用來贈與各位畢業同學。 Boys, be ambitious! 這裡的 boys當然包含girls。祝各位以壯志雄心開創光輝的未來。謝謝各位!

*（本文節錄自1989年6月10日於成功大學之演講，原載於國立成功大學校刊第15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