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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實的功夫最了得—專訪臺大水工所黃良雄主任 (3/3)
採訪‧撰文 張國儀
無關土木的專利：脈動訊號與心臟機能相關性分析方法
談到這個非常特殊的專利研究，黃良雄首先提起的就是做出這個專利的研究生黃詩芳。「這個學生很有趣，我很喜歡她。她是屏東女中、交通大學畢業的，甄試進了臺大土木所，當時我陸續在做地層下陷的問題，她卻跟我說：『老師，做地下水好像沒有什麼前途，我不想做。』那我就問她想做什麼，因為她當時輔修醫工所，所以她想做醫學工程方面的研究，但是她又還是想做我的學生，那我就想，用流體力學做一些血管方面的研究也是可以畢業，但是這樣出去找不到工作啊，既然這樣，那就做訊號處理好了。」又正巧，黃良雄的同學正好在研發電子血壓計，他想，血壓計測得再怎麼準確，也不過就是測量舒張壓和收縮壓，所有其他的振動訊號都沒有擷取下來，實在可惜，於是，他心生一計，不如就將這個血壓計拿來做些發展，並且讓這位學生有研究題目可做。
討論後，黃良雄與學生決定要將血壓計改良成檢測心臟機能是否正常的儀器。黃良雄說，一開始做這個研究時的野心很大，希望最後不但能檢測出心臟機能是否出問題，再進一步甚至可以偵測出是哪一種心臟機能的問題。由於過程中需要收集大量的數據，「所以那時候我的學生都倒楣啊，每個人都去跑樓梯再回來測，結果幾乎所有研二學生心臟都有毛病，因為那時候大家都熬夜，生活不正常。」黃良雄笑說。不過他也提到，這個研究中比較顯著的突破是，經過他們研發的方法，不管受測者是剛經過劇烈的運動，或者一直處在靜態環境中，所測出來的訊號都是一致的。此外，這個儀器也曾放置在醫院心臟內科的檢測處，與醫院使用的檢測儀器做比對，結果吻合度達到了80%以上。不過，做到了這個程度後，這位學生便畢業了，也因此並沒有完成心臟機能問題的型態分析，「工程太大了，實在後繼無人。」黃良雄惋惜地說。
有趣的是，這位學生在學位口試時，現場使用該儀器為一位醫工所的教授量測，結果出來時，她不好意思地說：「老師，你的心臟好像不太好…」但這反而讓這位老師非常高興，給她打高分，「因為這個老師本身就有心臟辦膜脫垂的問題，到臺大醫院檢查了三次才檢查出來。」
土木領域可以更寬闊
雖然最後幾經曲折，黃良雄已經不擁有這份專利了，但他並不在意，因為從這個經驗中，他體認到，土木系不應該劃地自限，也不需要將領域限制在結構、大地、水利等範圍中，「只要跟民生有關的我們都可以做，我們的數學訓練並不會輸給電機系，電機系有一部分的人轉做醫工方面的研究，為什麼土木系不能？醫工系在做骨頭的研究，我們土木系結構組為什麼不能做？」雖說如此，但黃良雄也明白，這一步跨越得有點大，「學生大多都不太願意，因為不想冒那個風險，像我這個學生就特別去醫工所修了很多生理方面的課，很辛苦。」不過他認為，未來土木系也很有可能會將領域擴展到生物力學去，「總之，多學點總是沒錯啦。」他說。此外，他也從中看到了，各行各業都是互有消長，「起起落落都是會有的，那麼落的時候，我們這些教授就有義務要趕快找到方向。我不贊成人家講什麼土木沒落了，至少我看到的並沒有。在工學院裡面，人家說『土、機、電、化』，這些都是最基本科目，而就台灣來說，土木又比機械好得多，因為台灣機械工業並不發達，土木工業倒還不錯，特別是這幾年，水利工程算是非常景氣的，因為跟國家的發展有很密切的關連，要知道，一個國家發展到某種程度就會開始注意到環境的改善，所以，在研究經費上比較沒有太大的問題。」
有關教學
以做研究為最大興趣的黃良雄，談起教學，他認為，進入大學任職，教學就是自己的責任，「我到土木系來學了很多，土木系的前輩教授們建立了很好的風範，至少我所知道的每一位教授，教學都非常認真，而且同事之間也都有良性的競爭，我相信這也是土木系最重要的資產。」黃良雄說，在他求學時，一個系所有兩位受過完整博士訓練的教授已經很難得了，反觀現在，國立大學的師資幾乎都是擁有博士學位的教授了，老師之間的專業差距不大，「所以我認為差距就在於教學態度，硬體不是關鍵，『人』才是關鍵。」
對近年天災不斷的看法
黃良雄認為，學理工的人，在面對許多不確定的因素時，不應該斬釘截鐵地做出任何結論。提到目前最常被提起的全球氣候變遷問題，黃良雄說：「全球氣候什麼時候沒有在變？一直都在變，但是，氣候變遷跟現在一些災害究竟有沒有關係，到目前都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大家只是拿這個現象和那個現象連在一起說，這是很薄弱的，學土木的都知道，這是不及格的做法。但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要去了解，溫度變化會產生什麼問題、災害的規模變大了該怎麼因應，這些都要去注意，但是不要跟著人家起舞。」
對於目前世界各國處理碳排放量的問題，黃良雄頗認同某些經濟學家所提出的看法，與其花大筆錢來限制現代化國家的碳排放量，還不如將這些錢投資在發明取代高碳排放量設備的科技上。而討論哪些國家應該減少碳排放量的作法，稍嫌不夠實際，「你說美國一年消耗多少能源？非洲一年消耗多少？誰應該節制？答案呼之欲出。但這就牽涉到國家實力的問題，沒那麼單純…」黃良雄說，未來如何他不敢講，他只能說：「大家把自己的功夫練好，道德意識提高一些，這是絕對不會錯的。」此外，他也分享自己常常教導學生的：「不要光聽人家講什麼，去看看他過去做過什麼。有的人很有說服力，你本來不相信他，他一講話你就相信了。可是這是愚蠢的。所以我覺得，無論你碰到什麼人，先看看對方過去的紀錄，那麼你大概比較不會犯錯。」黃良雄說。
給學生的鼓勵
「我相信，以後回憶起來，大家一定都會覺得人生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念書的時候，雖然現在可能都會抱怨念書很辛苦，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珍惜這個機會，好好用功，在學校就是把技能、功夫練紮實一點，基本功夫只有這個時候有機會學，這個時候不學起來以後會後悔。」黃良雄懇切地說。此外，他也提到，大學，除了學習基本的知識技能之外，學會如何與人相處也是非常重要的，「不要像我這樣子全心念書，不夠的啦，大學生應該要學會怎麼做人，多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多關心家人，從現在與同學的相處可以學習將來該如何與人共事。」黃良雄自我揶揄地說：「我是個壞例子，不過雖然我大學只顧著念書，可是高中的時候，我倒是一天到晚與人相處，學了很多與人相處之道呢。」
此外，他也勉勵年輕學子，進入大學的目的是學習紮實的功夫，好讓自己不會輕易被取代。「你不練硬功夫的話，很容易就會被取代，但練硬功夫一定是辛苦的。念書沒有輕鬆的喔，有人說念書很愉快，那是騙人的，應該是念會了、念通了，你才會覺得愉快。在沒有念會之前一定是痛苦的，但我認為這本來就是應該的。」黃良雄說，做人還是踏實一點比較好，「大學生很容易好高騖遠，再加上現在很多媒體的言論，也很容易讓人迷惑，不過基本上也不難判斷，如果你發現自己學的功夫張三李四都會，只是現在剛好輪到其中一個出來出鋒頭的話，那麼這種功夫就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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