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管理的土木人—專訪捷運公司陳椿亮董事長(3/3)

採訪‧撰文 張國儀

公務員生涯所見所得
陳椿亮並非從最基層的公務員的開始做起，而是隨著郭南宏先生到交通部後才正式開始擔任公務員的職務，所以他對公務員的認識，有許多是從旁觀察所得。出入捷運局時，他已經很清楚面前要面對的是混沌一片的黑暗局面，為此，他特地去向律師請教該如何舉措。「那位律師非常好，他只告訴我，你看法規上說什麼不能做，那就不要做，其餘的都可以做，照著你的良心去做。」這一席話，對陳椿亮有著莫大的鼓勵，也讓他在後來的工作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在他擔任捷運局副局長時，他做了幾個很重要的決定，「那時候根本沒有人敢做什麼決定，真的是個波濤洶湧的時期啊，一不小心就會被打倒，但我憑著良心，還是堅持要做。」陳椿亮這裡所提的，正是與捷運消防系統有關的故事。

當年，台北捷運的消防系統是按照美國的手冊所訂，其實非常陽春，也沒有排風設備。而正好那段時間台中陸續發生了幾起死傷慘重的火災，整個社會開始正視公共場所的消防問題，於是捷運的消防系統送審時，被消防局打了回票，並建議要在設計上進行大量的變更，以求完善。由於捷運局內部堅持己見，與消防局相持不下，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卻沒有人願意跳進這場紛爭裡，做出個決定。這時，陳椿亮果決的站出來，他認為消防局的意見很有道理，捷運的確是需要這樣的消防系統才算完整。「如果沒辦法把廢氣排出去，在隧道裡就會悶死人，那你這整個消防系統就都是假的啊，火災就是因為窒息無法逃生才會喪命，不是嗎？」他說。陳椿亮的這番言語，讓局內的人相當緊張，有人認為，變更設計的金額太龐大，勢必過不了審計處那一關。然而，陳椿亮只是淡淡的要同仁做個說帖，其中詳列目前狀況，以及台中火災造成傷亡慘重的原因等等，「這份說帖就是你的紀錄，如果有人要查的話，也有憑有據。」後來真的進行了設計變更，安裝了上方的抽排煙系統。

在陳椿亮來到捷運公司後，這件當年的決策發生了個小插曲。有一回，小南門站因為某部分的工程瑕疵，冒出大量濃煙，驚動了記者來追問詳情。而捷運公司的正式回答是：「的確發生了這樣的狀況，但是我們立刻啟動了排煙系統，馬上就解決了。」陳椿亮也跟同仁開玩笑說，當初要是不做，看看今天會有什麼後果！這起事件，也印證了事實上的確是需要消防排煙系統的。「所以，一定要秉著自己的良心去做每一個工作，這也是我人生一直服膺的真理。」他說。

公務員該怎麼做？
外界對於公務員，總是有著刻板的官僚印象，陳椿亮也不否認在自己的公務員生涯中，也有過挫折的時候，「有時候別人不肯動，你自己也無法做下去。」在他看來，臺灣公務員的敬業精神真的不夠，對於公務員不受人敬重，他也認為這是其來有自，「是你自己做壞了嘛。」他說。

在陳椿亮看來，公務員這份職業，其實比其他的工作有著更嚴苛的考驗，因為公務員能夠支配社會的資源，要做得好，就得要更加嚴謹才行。「要先能對得起自己良心，先自己尊重自己，才會贏得社會大眾的尊重。」他也鼓勵所有公務員，應該把自己的工作當成一個挑戰，時時思考該如何才能對社會做出更好的服務。

談起自己當公務員的心得，陳椿亮語重心長的說：「一定要能運用自己所學與過去的經驗，全心投入工作之中。」那麼，究竟是哪些經驗培養出他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呢？「我想，是我對各方面的事情有著廣泛的興趣吧。」喜愛土木的陳椿亮同時也對法律非常有興趣，這也讓他經常涉獵法律方面的知識，而多方攝取知識的結果，就是讓他能在事情發生時，立刻看到更全面的狀況。「至少，有法律問題時，你能聽懂律師的話，能與律師溝通。」他說。公務員，應該發揮自身所學，多方思考，把社會的問題當成自己的問題，如此一來，除了自身能力獲得提升，也才能讓自己的存在，更有價值。

土木工程新概念
雖然陳椿亮總說自己已經離土木工程有點遠了，但是他心中對於這個領域的諸多事物，仍是非常關心。他提到，每年在美國土木工程學會年會上發表的一些土木新觀念，他都會特別注意，而近年來，他也看到美國人對土木工程的觀念漸漸在調整。「要做土木工程，就一定要兼顧養護工作。」他認為，這是目前的趨勢，並且，越早將養護與營運的工作納入工程之中，整個工程系統就越完善。「土木工程做好了，還要能操作、養護，進而管理、經營，不是蓋完放在那裡就算了。」要能將興建完成後的部分也一併考慮，這樣的土木工程才算完整。

也因為有了養護與經營這一部份，土木工程的範圍也就更廣泛了。陳椿亮也鼓勵土木學子及後輩，一定要漸漸培養出這樣的觀念，「土木不是做粗工的，裡面還有很多精細、重要的環節。」

給學生的建議與鼓勵
陳椿亮說，他是第三名考進土木系的，而一個學期之後，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同學都轉系了，這和目前大家普遍對土木系出路並不樂觀的狀況很類似。「我是因為興趣所在，所以並不想離開。」不過，對於尚清楚自己興趣何在的學生，他也為他們做了一番分析。在陳椿亮看來，走土木有兩條路，一是專精，一是廣博。專精，就是從事高深的專業研究，例如力學方面的研究。不過，這需要本人高度的興趣。而廣博呢，就是比較偏實務方面的工作，例如營造業、顧問公司、政府部門等等。而土木工程是最容易有法律問題出現的，多讀一些案例，學習法律的邏輯及語彙，絕對能在工作上加分。他建議，學生應多方接觸各種知識，「領域了解得越多，你的出路就越廣。」

採訪的尾聲，陳椿亮說，許多人都很驚訝，以他一個土木人的背景，竟然可以做到專業管理人的地位。對於這樣的稱讚，他在快慰之餘，也只保持著一貫溫和的微笑，說：「一路走來，我只能夠說，自己這一輩子很有意義。」

陳董事長親切和藹，訪談過程令人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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